- 乔达摩安静地听着,纹丝未动。这位功德圆满的觉者以慈蔼、谦和而清晰的声音道:“你聆听了法义。哦,婆罗门之子,婆罗门之子,难得你深深地思索法义。你在法义中发现了一个漏洞,一个缺口。愿你能继续深入地思考。但是你这勤勉之人,要警惕多谋善断及口舌之辩。无论辩辞美或丑,聪慧或愚蠢,总有人赞许,有人鄙夷。你从我处所听之法义并非我之辩辞。它的宗旨并非为求知好学之人阐释世界。它另有他图;它的宗旨乃是济拔苦难。这就是乔达摩的法义,别无其他。”
- 这位漫步的思考者自问:“你原先打算从法义里,从师父处学到什么?你学了很多,却无法真正学到的又是什么?”他最终发现:“答案是‘我’。我要学的即是‘我’的意义及本质。‘我’,是我要摆脱、要制胜的东西。‘我’,却是我无法制胜,只能欺罔、逃遁,只能隐藏的东西。当真!世上再没什么别的,像我的‘我’这样让我费解。是‘我’,这个谜,让我活着,让我有别于他人,让我成为悉达多!在世上,我最一无所知的莫过于‘我’,莫过于悉达多!”
- 意义和本质绝非隐藏在事物背后,它们就在事物当中,在一切事物当中。
- 如果一个人扼杀了感官意义上的偶然之我,却喂养思想意义上博学多能的偶然之我,他是不会寻得自我的。两者,思想和感官,均为美的事物;两者背后均隐藏终极意义;两者都值得倾听,值得参与;两者均不容蔑视亦不必高估。
- 情爱可以乞得,可以购买,可以受馈,也可在陋巷觅得,却唯独不能强夺。
- 书写虽好,思考更佳;聪敏虽好,忍耐更佳。
- 她教导他,爱侣在交欢后不得倏忽分离。彼此仍要相互赞叹、抚慰。这样,双方才不会因过度性满足,而产生厌倦、落寞,产生辱弄或被辱弄的不快感受。在美丽聪慧的艺术家处,悉达多度过了绝妙时光。他成为她的学生、情人、朋友。对于现在的悉达多,生活的意义和价值是能和迦摩罗在一起,而绝非迦摩施瓦弥的生意。
- 指引他生活的一直是思考、等待和斋戒的技艺。他和孩童般的世人间彼此依旧陌生。
- 我领悟到这个道理后,认出我的生活也是一条河。这条河用幻象,而非现实,隔开少年悉达多、成年悉达多和老年悉达多。悉达多的前世并非过去,死亡和重归梵天亦并非未来。没有过去,没有未来。一切都是本质和当下。”
- 他呆坐着,凝视她长眠的脸,她衰老、疲惫,不再丰满的嘴唇,想起早年自己曾把它比作新鲜开裂的无花果。他呆坐着,凝视她苍白的脸,倦怠的皱纹,仿佛凝视自己苍白倦怠的脸。他看见他们年轻时的容颜,鲜红的嘴唇,炙热的双眼。两种情境交织着充满他,成为永恒。他比以往更深刻地体会到生命不灭,刹那即永恒。
- 人独自行过生命,蒙受玷污,承担罪过,痛饮苦酒,寻觅出路。
- “一个探求之人,”悉达多道,“往往只关注探求的事物。他一无所获,一无所纳。因为他一心想着探求,被目的左右。探求意味着拥有目标。而发现则意味自由、敞开、全无目的。可敬的人,你或许确实是位探索者。但你却因努力追求目标,而错过了些眼前事物。”
- 你看,我的乔文达,这就是我的认知:智慧无法言传。智者试图传授智慧,总像痴人说梦。”
- 知识可以分享,智慧无法分享,它可以被发现,被体验。智慧令人安详,智慧创造奇迹,但人们无法言说和传授智慧。
- 真的反面同样真实!也就是说,只有片面的真才得以以言辞彰显。可以思想和言说的一切都是片面的,是局部,都缺乏整体、完满、统一。
- 我不再将这个世界与我所期待的,塑造的圆满世界比照,而是接受这个世界,爱它,属于它。
- 我唯一的事,是爱这个世界。不藐视世界,不憎恶世界和自己,怀抱爱,惊叹和敬畏地注视一切存在之物和我自己。”